《周老与徐老》（10）
9 N3 E# j! X) E% e: x1 J$ Q" W7 v: W 二楼的格局是两边都是一大间一厢房，当中是楼中间。靠西面的房间是演出服装仓库，楼中间是工宣队的老梁居住，他是个复员军人，家属在老家，性格内向，平时很少说话，所以整个二层楼里一到晚上就是莫斯科的郊外静俏俏了。但自从徐老住进来以后就打破了这份宁静。 T8 B2 H; B: E z/ G
周老的睡觉有个习惯，身体躺平之后眼睛总是久久的望着天花板，在想些什么？想《玉蜻蜓》？想《文武香球》？还是想着今天的、昨天的事？或是在回忆从前的甚至于在想身后的事？待双眼合拢后就静静地睡去，连一丁点儿鼻息声都没有……
# x6 ]5 U9 K4 _& O: \ 隔壁床上的徐老就大不相同了，等上床后一时半会是不肯消停的，戴了副老花眼镜借着不亮不暗的灯光看书。徐老是很喜欢看书的，床头边总有三五本书经常轮流着翻阅，什么内容未曾说过，别人也不去多问，但一边看一边点头晃脑的样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9 \6 U& T8 ]& F$ D. { 他也总是怀疑周老装睡，所以时不时地探出头来叫几声“周老、周老！”连喊几遍实在没有回音才放弃了呼唤。我在的时侯徐老总爱跟我聊天，讲他以往的点点滴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时觉得很好听的东西慢慢的都进了遗忘的角落。我老想我不在的时候没人聊天他是几点钟才睡的？3 }: `3 w/ ~( ?5 I; N6 m% R& G
那么前面说起的周老和他“半夜火拼”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不急，火药味已经传过来了！
% r- Q8 N, Z# I; m《周老与徐老》（11）& }% g& r) q6 E
一般来说徐老的睡眠质量还是很好的，只要睡着了就可以一觉到天亮，而且鼻息声也很均匀通畅。但有一点，如果白天运动量大了点，或者事情多忙了点，人感到特别的累，那么他的呼噜声就会不约而至，不但如雷贯耳，而且雷声中会夹着尖细的音符往上飚再带个拐弯，这对于周老来说是万万不能忍受的事情。% r5 G- Z# K+ P) h8 O8 o1 q1 Q7 P
一天晚上已近十一点钟，我正靠在床上看书，书名叫《黑格尔的唯心辩证法》，这时徐老的呼噜声突然响了起来，夹着的尖音此起彼伏，假如此刻放一段蒋调《海上英雄》的唱词“风急浪高”是最应时应景的。
- s* A0 J5 u+ f3 I7 a周老被惊醒了……
% G0 C7 c! W# [; m/ z7 `周:徐老、徐老！1 _6 |( r. N+ f' ~& E
徐:呼噜……5 K" s1 i, T4 _' N
周:徐老、徐老！徐~老啊~！! Z& Z$ C t. T: A) R
徐:呼噜……6 Y0 f+ {% N% L1 r! p+ ]9 S
周:徐老~！. z, |! s/ H) {& Y1 T4 e
三次呼叫仍未奏效，看来是没别的指望了，这样下去要一夜勿睏十夜勿醒格，眀天上午学习会上还要读一篇思想认识，唔不精神的话肯定要吃牌头格！周老再也抑不住那心头之怒，身体像蛇脱壳一般慢慢的往上面挪出来，然后人坐在枕头上，后背靠着墙壁，打开了日光灯，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分贝！& K2 B% B1 s/ M5 b* }5 s
周:徐~云~志……！
0 d8 f# L/ L$ ]$ i$ @5 K) }徐:呼噜……
6 u: K0 z0 `8 O) e- u6 O2 [: L 周老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突然抓起一只烟缸砰、砰、砰！往床头柜上连敲三下！* e% g4 T. ]3 V
周:徐、云、志……！, s" z0 K; ?" {
徐老如梦中惊醒，吓得从床上竖了起来，
5 ~- ~% O9 b' i徐:啊……倷、倷作、作啥介？！
K! K; S" {0 ^2 n0 W周:倷还问得出作啥？倷短命格昏涂声音等勒观前街浪也听得见哉！. P$ \/ H# q% V$ T5 c% @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两位老老如此大的动静惊动了隔壁的工宣队老梁，在阶级斗争为纲的日子里每个人的神经都是敏感的，何况是领导一切的工人阶级代表！真不知道这两个冤家怎么个收场呵？7 f+ i# b) k0 }/ I" B0 H' Q
《周老与徐老》（12）9 q$ P- F! G! C4 I
人的一生中难免会有冲动的时侯，即使像周老这样极有涵养的人也不例外。所以因一时之怒在当时的环境里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而怒砸烟缸！一旦消息外传起码要写上三份检查，平日里唯唯诺诺的谦卑形象将一扫而光。
6 L! [1 W. i0 i. ] 徐老显然是受到了惊吓，眼睛和嘴巴依然张大着，或许满脑子里还装着刚才的好梦。% m/ M/ q0 W1 g# | m
徐老曾经跟我说过一个做梦的噱头，说你可以放在说书里派派用场。说是某个人正在做着一个好梦，梦头里正摇着一条船，船里装满了金子，突然一阵狂风吹过来，小船底朝天翻入水中，他正在水里拼了命捞金子的时侯被人家惊醒。后来这段插科我还真的用到了书里效果还真挺不错。) d2 d2 T, ?0 q% w5 j# D! F/ M
很有可能徐老刚才做的就是这个梦，因为人处于逆境之时往往容易做好梦的。7 c& z9 ]2 p* S# R( v9 j% h
“彭”！突然房门被推开，工宣队老梁冲了进来，因为情况紧急上身披了件军大衣，下面只穿了条内裤，赤了双脚鞋都来不及穿闯了进来，看来他也受到了惊吓！
* P8 ]5 ^& p0 f& t, r+ \8 z梁:出什么事了！: j# E% N6 i8 C5 l) W1 I: R6 J
此时二老顿感事态的严重性了，特别是周老知道是自己闯的祸，现在面对工宣队老梁该怎么做呢？如果让徐老先说出原委那肯定是自己的错，假如二人都不开口切莫忘记南厢房里还有个小庄他也会说出真相的。% R6 a/ P2 ~0 [; p1 Q
但老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久经沙场的周玉泉老先生具有极高的应变能力，居然三言两语就平息了一场风波而转危为安。6 k0 f* E; L2 O* l( T6 ]1 u
《周老与徐老》（13）; j5 q2 E# R' B* Z3 d
当老梁喝问的时侯我早已放下了书本，前因后果我当然清楚，但鉴于本人对工宣队也心存敬畏只好静侯下文。1 O! y7 n3 J+ s: T8 {& h
不料周老平静地回答道，" z/ K4 b+ d( {2 D/ {( ~
周:报告领导同志，徐云志方才勒浪梦游。
1 w( d9 O- p& w4 {1 Y; n& y梁:什么叫梦游？
, V3 _. }' M! X) u9 R周:就是他睏到一半突然人会得竖起来横冷横冷格叫……
8 F' G5 u0 T3 O) S2 q9 y( y0 j梁:喔？那么怎么会有砰砰砰的声音？
- w2 w9 T* p3 B9 F, ]8 b0 q周:喔喔，是什梗格，他倒说石生头里抓起格只烟灰缸往我格只床头柜浪敲呀……/ Y" X8 u. ]# j3 x3 o1 ~
梁:哦原来是这么个情况，徐云志是这样的吗？) |/ \ c* `4 m j/ m/ ~0 X
徐:对格对格，周老老说得一点也勿错，我是勒梦游啊……- J9 ^1 n! W5 d6 i% C$ q6 `
梁:噢，倒吓我一跳！那么下回注意点吧！$ z {' W1 O4 r. K. x
老梁说完转身就走了，我却差点笑了起来，想周老啊，我真格服贴倷！徐老啊，我也真格佩服倷！唔笃两家头如果拼一回双档不要忒默契哦！
7 v: E" \: B* \9 m 一个人从最低层的生活状态里突然飞黄腾达都能适应优越的环境和奢侈的享受，这使我想起了《百万英镑》，而一个人从众人羡慕与仰望的高处蓦地掉入了孤立无援的井底仍要保持原有的那份愉悦心态是很难很难的，这又使我想起了《基督山伯爵》，可以说二老基本上做到了，当然主要的因素是出于无奈或许说还有的是一份期盼。. H$ y) M( e( ^& S' O% b; O
请不要说我讲得太慢，因为有的话是不能不讲的。9 Q- u4 p- X+ }, L& n4 I# h+ Q W8 u
请不要埋怨我卖关子，因为讲故事总得让我喘口气。5 u, [( b5 I0 ^6 ^+ |2 y) X( `8 D
说到关子，不好意思大关子真的来了，一位久违的”大人物”突然来到了庆元坊一号，谁也没想到的事情也发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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