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弹词名家陈希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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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前）
' s9 a  @  a# P5 |/ ]李：正式解放下来做的啥？# b! t/ F6 E$ k' h3 k! f. C
陈：正式解放下来学习，看俚笃去演出，伲上班学习，下班，就是格点。' G  [( v, o3 v% F. _
五、带徒方式及殷切期望4 C5 y, H3 S/ R
李：陈老师，您有两个高徒，一个郑缨，一个高博文，是您的骄傲。
# W  `& c" d9 @9 T2 C0 e+ s陈：郑缨跟娘舅学过，后来搭我拼《珍珠塔》，提出来要拜我做先生。我要求俚规范化，听众反映进步很快。后来中央电视台在2000年邀请我搭郑缨录了三十回长篇弹词《珍珠塔》，3频道、11频道向海内外广播，历史上呒不过，赢得了很好格反响。高博文这个学生子是外快货，俚是饶一尘格得意门生，因为欢喜唱我的唱腔，所以俚也叫我先生。, _$ [$ {" N, J: P6 j  j6 h3 K. g
李：现在的师徒关系与过去的师徒关系有啥区别？
* ^1 Z+ u6 i: p+ t# ^陈：像朋友哉，现在大两样哉。本来以前伲看见先生吓的，先生坐在那里，要自己识相点。现在勿关了，与你“打打棚”[13]。实事求是讲，现在，即使高博文艺术上有点啥，包括秦建国，我也只能说：这样讲不太好，顶好这样，供参考。不是像从前伲先生，格个地方不对，哪能好这样说，应该哪能格。现在即使对高博文也不可以这样,“博文啊，下趟你自己注意点啊”！我顶多这样，客气格呀。现在教上去有辰光还勿服帖，“我现在蛮好，勿要来搞”。那么我自己也要晓得自家，退休哉，勿要去缠，俚听得进稍微多讲两句，听勿进勿要去多讲，反而使人家感到烦得来，关你啥体，自家识相，要拎得清。1 A0 a5 q6 x9 G6 D  V9 j/ u9 {! L
李：现在先生带学生子，学生是主要靠碟片学还是靠先生的脚本？先生的脚本是否会全部给他？
4 B& w3 Y9 x" a/ ^: g$ u% H陈：应该说，从我来讲是毫无保留。最近苏州评弹学校戴晶到上海来，几回书听下来，倒对《珍珠塔》兴趣蛮好，团里喊俚到我搭来，我全部录像交给俚看，书场里的现场录音二十几回书全部交给她。伲以前，啥个脚本，根本拿勿着，先生不肯给你的，主要是靠背。不过我格先生好，拿脚本让我带到常熟去抄。只有《珍珠塔》有这样的脚本，其他书没有这样脚本的。所以我现在的脚本呢，情况不同，是演出本。是我自家的演出本，85年到苏州去，我在《苏州书场》演出半个月，日场唱脱下来就写演出本子，别人假使要唱，拿着本子就好用。* [: k9 R0 X+ P7 ~# x# y- \
李：真是难为您了，因为日场下来还有夜场，夜里要写到几点钟？
3 H: }/ P& U! I! L8 N0 a陈：夜场呒不。有辰光写到靠10点。现在对这种小朋友客气格呀，呒不办法，你不客气，俚笃不会听你的。' u" s5 K1 g; N+ @9 Q
李：您认为顶好的带学生子的方式应该是怎样的？现在能做到吗？
, ]; A5 q/ m: x/ Q, X* r) ~陈：照道理，听了下来背熟，背熟下来再回课，那末然后再点拨，格是顶顶好了。但是现在不可能做到。现在小年轻有辰光睏到10点多起来，我和学生子讲，高博文本来高音呒不，我喊俚一定要练出来，中气丹田一定要练出来，现在练出来了。假使睡到靠10点钟，夜里嘛还要白相电脑、游戏，头两点钟睡觉，啥辰光练功呢？我还跟几个学生讲，要自己争气，你只要想，有哪家厂长欢喜一级工而不要八级工的？总归喜欢八级工多，对八级工好的。你自家不努力，将来去做一级工，你不要去怪人家。
( E5 j+ g# q! T; l) U; c* g& C李：您是怎样要求高博文的？9 x# W! f) p7 n9 N  d
陈：我也搭高博文讲，勿要和人家争，顶要紧自家有本事，有本事压不掉你，总要窜出来。你没有本事，不要去怪张三、怪李四。
4 Z; a: e( L! W- q  y3 r李：您对评弹艺术的将来怎么看？
: Y; S7 o5 E1 K3 S5 }8 K陈：蛮讨厌，前途不太乐观。现在评弹学校多元化，有学礼仪，还有学其他，为的是以后评弹不行还可以有出路，但是否会使学生子分心，思想不集中？评弹是口传心授的艺术，最好是一回书给我背熟，背熟后先生处回课，回课辰光就要指出来，学生啥个地方不对，你再听听看，这个地方应该哪能，这样才对。现在还有个问题，俚（学生）学的物事老师不唱的。从前是我先生唱，俚一日天唱七场、还要电台。我跟七场，一遍一遍听七遍，聪明点朋友大约50﹪已经记牢了，一天七遍下来总要记牢哉。现在老师全勿认得，没有模特儿，苦恼，先生的表情到底哪能，看勿见，无线电台里听录音带呀。现在有录像带，学生看过一遍，“阿晓得了”？“晓得了呀”，俚笃已经晓得了。; d% p3 J+ X7 G8 q, h4 S! R
李：有句话叫：“学而时习之”，这个“习”就是强调要经常练习。
: T8 `) c6 E* b* P- t8 C% ^9 b陈：现在我听听中年演员说书，觉着他们在艺术上还应该化更多努力。我们有这样好格条件，有这么多好的老艺术家，中青年演员在评弹团蹲了二十多年，平常熏陶，耳濡目染，应当在说表弹唱方面再要更上一层楼。现在苏州团好多人在园林里、饭店里唱开篇。唱唱开篇收入蛮好，几百元一日，一万多元一个月，比一本正经码头上说书赚得多。我觉着，多赚钞票无可非议，但我希望还是要多化些时间在长篇演出上，拿评弹艺术更好地传承下去。
5 ^: d8 X; I- K3 i+ ]+ o( X  u李：评弹已经申请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应该讲这是一个很好的契机。4 D5 q; `: C8 F- P- l, c
陈：从国家来说，对评弹相当重视，观众对评弹也十分欢迎和喜爱，但是，现在好书往往在书场里听得不多，倒是无线电台和电视里还可以听到和欣赏好多名家的艺术。希望评弹界领导能够重视、培养演员的说表弹唱艺术，真正拿评弹传承下去，因为伲现在拥有格财富不是一生一世吃勿光、用勿光格，希望名家辈出，后继有人！
. E5 _: a8 E+ I- K$ q) B李：您是评弹界的老前辈了，是“大熊猫”，衷心希望您保重身体，健康长寿，对后辈多加指教。现在的年轻人，太缺乏这方面的点拨，衷心地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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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m# z% [0 a[口述者简介]陈希安，上海评弹团国家一级演员，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200000; Q, u0 H9 e0 W: ?1 a8 S  @. s( ?
[访谈、整理者简介]李明，苏州大学艺术学院副研究员，苏州大学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办公室主任。215123- L" w5 u* _6 i2 g* u
    苏州冶金厂技校郑家骏先生参与初稿整理，特此鸣谢！+ G/ A: H9 x4 g2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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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本口述实录为上海市重点学科、上海市普通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上海师范大学中国近代社会研究中心《评弹艺术百年传承口述实录及研究》项目内容之一。% M5 R% H- W) n4 l& Z1 [/ O
[2] 格，苏州话意思为“的”、“这”。
* h* g* u' q) n* v# n7 \, K[3] 物事，即苏州话“东西”。* @% _2 W, s* J2 h, A2 ]
[4] 俚：苏州话中第三人称代词，他或她。
* W! @( E# S* |- A- V% {& U5 B[5] 阿拉：上海话，意为“我们”。
, a9 Z# d0 e8 i( ]8 c+ D[6]格歇辰光：苏州话，意为“那时”。! |: s$ I) X- X! E0 r' j
[7]轧浪浪:苏州话中的形声词，形容推独轮车之声。
7 j' |3 x: M& B# `. W[8] 粗略、大概之意。
- F0 X3 A) \( w  c8 s[9] 苏州人习惯于将到上海称之为“上去”，回苏州称之为“下去”。% T5 D5 Z7 N) p# S
[10] 指脚色的突然高声吼叫。
' I- Y$ S/ v8 s2 P8 Z[11] 即琵琶弦子乐器。0 Z- [0 T7 w$ J7 `0 S
[12] 即三档书中间一回。% l, T2 G: B+ S* @! f
[13]打打棚：苏州话：开玩笑。
) r% s% y5 Y1 M* q7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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