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侠客到奴才的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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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说到清朝的评话了,清朝书主要有《康熙皇帝》、《彭公案》、《血滴子》、《清代三侠》、《乾隆下江南》、《十二金钱镖》、《张文祥刺马》这么几部,就我而言,主要是听了《康熙皇帝》、《乾隆下江南》、《张文祥刺马》,其他几部基本没有听过。可以说明清时期,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尖锐,这就为评话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 H3 j! J {9 v/ Y1 |, e# r这三部书里,《乾隆下江南》是属于传统书,是根据同名古典小说《乾隆下江南》改编的,叙述了乾隆化名高天赐,单身南游,遇书生周日青,见其聪慧,认为义子相偕同行。在南京,因抱打不平,公堂失手打死县官胡涛,惩治恶少区成山。区逃往匪巢马家庄,诱乾隆入庄后,与马元龙父子将乾隆禁于水牢。恰绿林好汉甘凤池为复仇入马家庄,无意中救出乾隆。乾隆授意两江总督斩马元龙,授甘凤池官职后偕周日青去镇江,路遇落魄之忠良后代关老三,倾银两助之,后将五宝珠衫典押作川资。当铺老板偷换宝珠,乾隆怒打当铺,夜走扬州,投宿卞家庄。石莲寺恶僧晏月劫去庄主之女卞秋月,乾隆探石莲寺,为曼月所擒。杨遇春救驾,翦除恶僧。后乾隆与甘凤池等至苏州、松江,除灭恶霸白泰官、席龙。
, @0 c- F5 f; e) D就如同其他短打书一样,《乾隆下江南》里也有所谓的“侠客”,如甘凤池、杨遇春等人,但是总觉得这些个侠客与《绿牡丹》、《七侠五义》、《水浒》里的不一样,语气说他们是侠客,不如说是“打手”更恰当。《绿牡丹》、《七侠五义》里的侠客,尽管也是为国家,为清官出力帮忙,但基本上没有一个“效忠于谁”的观念,无论是花振芳、鲍自安,还是欧阳春、展昭,他们都没有效忠于狄仁杰或效忠于包拯,他们与狄仁杰、包拯们的关系,更像是朋友的关系,而不是下属的关系,他们之所以为清官效力,为国家效力,更多的是避免战争,避免生灵涂炭,他们的对立面王怀仁、庞吉、襄阳王并不是代表下层老百姓的利益的,而是代表统治集团里面最腐朽的势力的,所以挫败这些人的阴谋是符合老百姓的利益的,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他们虽然为国家出力,但对最高统治者皇帝,如武则天、宋仁宗们,保持了一种不合作甚至是蔑视的态度,笔者听这两部书始终能够感觉出这一点。至于他们与狄仁杰、包拯们的关系,也颇有先秦时“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的士人之风。所以,当武则天退位、包公归天后,这些人就退隐了。但是《乾隆下江南》里的甘凤池、杨遇春、关老三们并非是这样的人,首先,在他们的心目中,有着浓厚的功名利禄思想,因此,当他们得知救的是皇帝时,慌忙跪下磕头,在皇帝封他们做官后,顿时大喜,高呼万岁,日后再为皇帝办事(如剿灭武当)时也格外卖力。这跟《包公》里鲍福救出皇帝后狠狠训斥皇帝日后飘然而去的风格相比,不啻是天壤之别。而凡是与朝廷作对的势力,如武当派、如复明党;如与朝廷作对的人物,如白泰官、如席龙,就无一例外都成了恶势力。反正是非白即黑,不像《绿牡丹》、《七侠五义》里那样除了反面势力和正面势力外,还有中间势力。在《乾隆下江南》里,不但这些“侠客”们变得如此,连一些所谓的“世外高人”如至善禅师、五枚师太、冯道德等,也变得很是市侩,尤其是代表少林派的至善,在朝廷剿灭武当的战役中是全力支持的,这里面至善的态度很值得玩味。
% g8 c( e. n3 b0 j《康熙皇帝》这部书是由老艺人扬子江在上世纪80年代编撰的一部书:叙述了康熙帝玄烨皆同武状元姚启生南巡,途中收了李龙、万里云,并且江湖义士王伯灵、欧阳德的协助下,不断肃清奸臣鳌拜、苏克萨哈、索尼、额比龙们在地方的势力,最后回京,剪除鳌拜等人,大权独揽的故事。这部书,由于是在新时代编的,从思想上面比《乾隆下江南》要稍好一些,即里面的江湖义士王伯灵、欧阳德们的功名富贵的思想没有像《乾隆下江南》里的甘凤池、杨遇春们那么强烈,但是还是不脱《乾隆下江南》里面皇帝是“圣明天子”,坏的是奸臣、贪官的路子,里面对于康熙的吹捧,可以说是比《乾隆下江南》里对乾隆的吹捧还要过,乾隆至少说书人还是认可他好色、好名、虚荣的缺点,而康熙基本上在书里没有缺点,事事都站在老百姓一边,甚俨然就像是个代表最广大人民利益的人民公仆,在他的影响下,自然姚启生、万里云、李龙他们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他的“魅力”甚至还影响到江湖好汉们都甘心为他卖命,而凡是与他作对的大臣无论满汉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从这两部书来看,无论是《乾隆》还是《康熙》,归纳下来就是其核心内容就是:凡是皇帝都是好的,凡是与皇帝作对都是不对的,因此效忠皇帝是正确的。这样一来,就在也没有一点点关于侠客们“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作风,也没有了“众人遇我,我故众人报之;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的精神,只剩下了赤裸裸的主子与奴才的关系,终于李龙、万里云、甘凤池、杨遇春们完成了真正的蜕变——由侠客到奴才。这可能就是清朝书的通病,这应该与清朝的大环境有关,因为到清朝,是我国的封建君主专制达到登峰造极的时期,随着专制的加强,个人的个性也逐渐遭到压抑、消磨,这反映在社会的各个方方面面,侠客也不例外,所以你就不可能在清朝中看到战国慷慨悲歌的侠客,也看不到两汉“力折公侯”的豪侠,而只能看到奴才,如此而已。
5 [6 v( a2 ~6 c( z如果说清朝书里的江湖人物还能保持有一点血性的话,恐怕要算是《张文祥刺马》了,《张文祥刺马》述太平军将领张文祥、陈金威,率军攻占浙江处州,活捉知府马新贻。马伪装降顺,取得张、陈好感,三人义结金兰。马暗通清军将领左宗棠,乘张、陈攻严州之机,炮击太平军,夺回处州,遂因功升任浙江巡抚。太平军失败后,马诱杀陈金威,奸污陈妻李氏,逼死张文祥妻黄氏。张文祥立志报仇,至济南、天津行刺马新贻,未成。后马任两江总督,驻辕江宁。张至江宁刺马多次未成,遂毁容改面,混迹市井,在妓院结识马新贻亲戚周国瑞。张利用周与马之关系混入军中,乘马阅兵时,于十万军中刺杀马新贻。张当场被捕。清廷审理此案,张在公堂大义凛然,揭露马新贻种种丑行。 W+ Z8 Q" \9 F! e5 i; S' j
《刺马》这部书向人揭示了这样一种精神:你既然伤天害理,那么我即使舍死忘生,备尝艰辛,甚至付出生命也要杀掉你!俗话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张文祥、陈金威二人妻子或被马新贻奸污,或被马害死,甚至连陈金威本人也被害死,所以张文祥他必须起来抗争,尽管他只是区区一节草民,力量实在有限,但就算这样,马新贻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是江湖的规矩。虽然张文祥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的,张本人毁容改面、家破人亡就不用说了,连带着他的弟兄、朋友辈最后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最后张刺马是成功了,这就足够了。就如同先秦义士豫让一样,用漆涂身,吞炭使哑,暗伏桥下,谋刺赵襄子,仅仅是为了一个信念:报答智伯知遇之恩,让赵襄子付出代价。这是一种可贵的人格精神,这种精神可能这就是《刺马》这部书唯一能感动人的地方。" P7 o; l7 O0 a4 p3 ~
平心而论,笔者不太喜欢清朝书,无论是评话《康熙》、《乾隆》还是评书《三侠剑》之类,里面充斥着“圣主英明”和“奴才效忠”怎么看就怎么觉得跟侠客“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不矜其能,不伐其德”的风格相差甚远,鲁迅在《流氓的变迁》里说“满洲入关,中国渐被压服了,连有“侠气”的人,也不敢再起盗心,不敢指斥奸臣,不敢直接为天子效力,于是跟一个好官员或钦差大臣,给他保镳,替他捕盗,一部《施公案》,也说得很分明,还有《彭公案》,《七侠五义》(注:这是指石玉昆的古典小说《七侠五义》,而非前面弹的评话《七侠五义》,看官主意两者的差别咯!)之流,至今没有穷尽。他们出身清白,连先前也并无坏处,虽在钦差之下,究居平民之上,对一方面固然必须听命,对别方面还是大可逞雄,安全之度增多了,奴性也跟着加足。”这段话尽管有他老先生一贯的偏激之处,但的确形容的很到位,因此笔者对于清朝书就有一种排斥的心理,自然就欣赏不起来。好,我想关于评话的短打书,我想就说到这里把。 |